“超效率!”这话在急于近利的世人看来,也许要惊为太高蹈的论调了。但一味亟于效率,结果就会流于浅薄粗疏,无可救药。中国人在全世界是被推为最重实用的民族的,凡事向都怀一个极近视的目标:娶妻是为了生子,养儿是为了防老,行善是为了福报,读书是为了做官,不称入基督教的为基督教信者而称为“吃基督教”的,不称投身国事的军士为军人而称为“吃粮”的,流弊所至,在中国,甚么都只是吃饭的工具,甚么都实用,因之,就甚么都浅薄。试就学校教育的现状看罢:坏的呢,教师目的但在地位、薪水,学生目的但在文凭、资格;较好的呢,教师想把学生嵌入某种预定的铸型去,学生想怎样揣摩世尚毕业后去问世谋事。在真正的教育面前,总之都免不掉浅薄粗疏。效率原是要顾的,但只顾效率,究竟是蠢事。青年为国家社会的生力军,如果不从根本上培养能力,凡事近视,贪浮浅的近利,一味袭蹈时下陋习,结果纵不至于“一蟹不如一蟹”,亦止是一蟹仍如一蟹而已。国家社会还有甚么希望可说。

摘抄自近代教育家夏丏尊给《给青年的十二封信》写的序文,写于1918年元旦